殷明

山南浮萍（七）

羡忘

abo   酒香✖️茉莉

孕子

  

  “漂亮哥哥，我要漂亮哥哥陪我玩。”一个小萝卜丁突然出现在视野里，扑上来抱住了蓝忘机的腿，脸上的灰全蹭在他的衣袍上。小孩子不高，但突然扑上来还是吓到了他。蓝忘机忙着护肚子，往后退了一步却踩在石块上。

 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正灰头土脸地蹲在地上挖坑种萝卜，一转脸阿苑就没了影，还漂亮哥哥呢，他撇了撇嘴，这破地方四面都是结界，谁进的来，“哪来的什么漂亮哥哥，阿苑，除了我你怎么还有别的漂亮哥哥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拍了拍腿上的土，慢悠悠转过来，下一秒就看见蓝湛被阿苑抱着腿马上就要摔倒，他根本来不及反应，急忙冲过去扶住蓝忘机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“蓝湛，你没事吧。阿苑，快过来。”

   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摇了摇头，左手依然悬在小腹前，面露疑色， “无事。这孩子？”

 

       魏无羡笑着揉了揉阿苑的头，把他抱起来，又冲阿苑肉肉的脸蛋亲了几下，“可爱吗，我生的。来阿苑，向含光君问好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 “含光君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蓝忘机最重礼节，若有人向他问好，即便是他不喜之人，也定会躬身回礼。可阿苑这一声含光君却没人应答，魏无羡的话让他怔在原地，魏婴的孩子，魏婴有了孩子。

  

  他几乎是要逃了去，神色慌张又躲闪，生怕下一秒泪就会落下。幸而魏无羡站得近些，见他转身要走，眼疾手快地握住了蓝忘机的胳膊，才不至让这误会酿成大错。

  

  魏无羡就算是木头，这会儿也明白蓝忘机是将此话当真了，在与他生气。说来也奇怪，在魏无羡心里，蓝湛委屈难受已自动被划入头等大事的行列，他压根没想着质疑蓝忘机有没有立场对此事生气，就下意识地去哄人家了，“假的假的，蓝湛，阿苑是温宁堂兄之子，你莫要生气。”

 

        见过他流泪，只是回忆起那时景象魏无羡便觉得心上撕了个豁口，密密匝匝地痛，又怎么舍得再看他伤神。

 

        蓝忘机还侧着身，他偏过头不看向魏无羡，沉默了许久才问出口， “魏婴，你可否有心悦之人。”

  

  有关情爱之语出于蓝忘机之口，已耗费了莫大勇气，他已然走到无法回头的一步。可魏无羡偏偏这个当口出神，他盯着蓝湛的被手虚掩的小腹，潸然而下的泪，不经意外溢的茉莉香，以及蓝湛素袍下若隐若现的隆起，他思绪混乱，怕是不甚清明，竟觉得蓝湛像孕中的坤泽，脆弱敏感却又包容温柔。

  

  他并非不愿承认自己对蓝湛的非分之想，觊觎之心自听学时期便蠢蠢欲动，至今不曾消弥，只是如今他公然反叛，又蜗居在这荒凉偏僻之地，一人受苦倒也无妨，但他断然不能将心爱之人也拉入这般境地。可即便如此劝解自己，在他猜测蓝湛有孕时，他又无法自拔地陷入恐惧和悔恨之中，祈祷着希冀着这并非事实。

  

  魏无羡把思绪拉回现实，却发现蓝湛的话一个字也没听清，他抿了抿唇，想开口问蓝湛说了什么。可他的沉默被蓝忘机理解为了默认，默认他有心悦之人，默认他心悦之人是旁人，默认他在无声拒绝。

  

  “魏婴，你若是爱慕，”蓝忘机抢在他开口之前出声，哽咽的声音却又顿住了，“绵绵，你不必向我解释其他。”

  

  绵绵？爱慕？谁爱慕绵绵？他魏无羡吗？天大的误会啊，他什么时候说喜欢绵绵了。蓝湛那句话到底说了什么，魏无羡你个不争气的脑子，偏偏在关键的时刻出神。

  

  再不解释就要被宣判死刑了，贼无羡拉着蓝忘机转过身来，急得在空中胡乱摆手，“蓝湛，你说什么爱慕绵绵，我没有啊，冤枉啊，你刚刚问了什么，再说与我听一遍行不行。”

  

  蓝湛没管他的祈求，自说自话似的给了他答复，“绵绵思远道。你说过的。”

  

  魏无羡脑子转了半晌，搜罗空了从小到大的所有记忆，才稍微有了些印象。可那都是听学时期的玩笑话了，蓝湛怎还记得。绵绵，绵绵，自己是不是在玄武洞还替她挡了王灵娇的铁烙，蓝湛还讲不要随意撩拨他人，该不会是蓝湛从那个时候就误会自己喜欢绵绵吧，而且还，吃醋了？

  

  这个想法让魏无羡又惊又喜，他尚有争取的余地，他再不能接受蓝湛心属他人，再不能以放手是为了蓝湛好的理由来麻痹自己。魏无羡把蓝湛捞进怀里，下巴搁在他的肩头，他们近到可以听见彼此同频的心跳，连呼吸都相融，“蓝湛，我从来不喜欢绵绵，我总是犹豫迟疑表达对你的心意，但是自听学时我便心悦于你，想和你一起，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人，你呢，你也在意我对不对。”

  

  久到魏无羡几乎忘记时间的概念，久到万籁俱寂四野无声，蓝忘机才轻轻点头，用气音回他，“嗯。”

  

  随后他环住魏无羡的脖颈，将头埋的更低，把整个脸缩在魏无羡的颈窝里，贪恋地汲取告别多日的酒香，面色酡红如醉，像羞怯的少女误饮烈酒，昭示着爱慕的心意。

  

  他们交颈相拥，身体却留着距离，魏无羡生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，拥抱也不敢越雷池一步，手只是放在蓝湛的肩上。此时得心上人的了应允，他才敢往前凑了凑，手一路向下滑到了蓝湛的腰。

  

  还未来得及收紧手臂环住他的腰，就被蓝湛拉着手朝身前探去，即刻就触到了宽大外袍下小腹的隆起。魏无羡小心翼翼地摸了摸，浑圆的柔软的，随呼吸一起起伏着，正孕育着一个幼嫩的生命。他那刚刚打消的猜测再次死灰复燃，可蓝湛既说心悦于他，就断然不会与他人结为道侣，有夫妻之实。莫非，他心里萌生了一个几近疯狂的想法。

  

  “魏婴，我们的孩子。”蓝忘机把手覆在他的手上，腹中的宝宝动了动，他可能是伸了伸小手，与今日才知晓他的存在的父亲打招呼。

  

  “我们？蓝湛，是我们吗？”那个疯狂的猜想一瞬间被证实，魏无羡总把男儿有泪不轻弹挂在嘴边，此刻眼角也几乎要涌出泪来，话也说得磕磕巴巴。他本如浮萍漂泊无根，生死不足在意，却在绝望时刻得知心爱之人亦心悦于他，他们还有一个可爱的宝宝，魏无羡恨不得向全天下的神明都一一叩首，感谢这前世拯救苍生都换不来的福分。他又万分愧疚，怀胎数月蓝湛一人承担所有痛苦，自己不曾陪伴在侧，还试探他质疑他，叫他伤心难过。

  

  “嗯，我们。他很想你，我也是。”

  

  魏无羡几乎没有犹豫的吻上他的唇，茉莉与酒香水乳交融，唇齿相依间呼吸被尽数堵回去，他们像离水的鱼，从彼此的身体里汲取氧气，填补久别的缺憾。他们明明只接过一次吻，是蓝忘机藏有私心，主动吻上去的，一吻即分，如今他们却如此熟悉的对方的气息，仿佛自己即是对方身体的一部分。细密的吻如春夜的雨，蓝忘机几乎要缺氧，他模糊地感受到魏无羡的泪划过他的脸颊，消失在交缠的唇舌之中，那泪滚烫酸涩，灼的人心疼。

  

  “别哭，魏婴，我会陪你。”蓝忘机窝在他怀里，闭着眼睛抚上他的脸庞，擦去他眼角的泪，他懂得这泪的酸苦，那些有缺憾的日子里，他都流着这样的泪，苦苦地等待，如今总算等到了，往后便是甘甜的日子。